易颜和几个好友寻进了深山间的茶楼。她今儿穿的是一身蓝白相间的大袖衫，用好友们的话说，那是雌雄莫辨。几个人坐在青石板院子里，院儿中间搭了个戏台子，万念刚刚唱罢，打眼四处一看，便如魔怔般走向易颜。
“台子着实有些简陋，竟让人从前面下！”
“少挑三拣四了，这深山老林的有个地儿给你歇息很是不错了。”
“易颜看，前头那个女的真好看。”
易颜原对戏曲不怎么感兴趣，听见有好看的方才抬起头。
却这一眼，令她停驻。
那是怎生一副眉眼，好似天仙下了凡。此女子画着曲艺的浓妆。是桃红的颜色将一双丹凤眼绘得美艳且不张扬。眼角细细，怎生温柔。绛红抹唇含得一精妙唇珠又弯长微抿。发饰上排了一排整齐的流苏正在耳上的高度。一切一切皆恰到好处。曾经以面识人在易颜这里是绝不可信的，却在此人破了例。姑娘给人的感觉便是温柔婉转而坚毅有力，安静典雅而活泼可爱，好像光是看得这一眼，易颜已识得那姑娘数年，知晓了她的种种事迹，了解了她的寸寸心脾。只是见着她的一面，已是这世间最美的风采。
她立刻想起原先在不知道什么物什上见过一个戏曲图案，那时易颜就看得入了迷，而今又见，大概是差不多的容貌，竟活着走在自己眼前，更立身起来，站着动也不动。
万念亦像中了邪，走到易颜面前才停住脚步。曾有个外面来的先生给她看过自己拍的一组什么宣扬中华文化活动中的照片，当中有一张，便是个穿着水蓝色衣裳的女子，眼角往下勾，含蓄缱隽，洁净悠远的眼睛看着舞台，含着微笑，嘴角末在嘟起的脸里头，分明长得内敛中庸，又止不住令人感到一股张扬豪迈，竟也有些可爱。听说是看得单纯静谧，也沉稳聪颖。与今日这客人生得同一副模样。
二人面对着面一句话不说，只是心中激荡面上却像二个呆子。那时节，身旁的朋友、过客皆烟消了云散，耳边的声响早已在看到眼前时的一瞬炸裂而殆尽。本已处在万山碧水中，却什么绿红蓝紫，山川天云都化作虚无。只有眼前人，好似切实也幻影般存在，用眼睛抓着，千万不要放她走。世上万物的幸福和幸运，都在这时穷尽了。
旁的人们都忍不下去，使劲扒拉二人，待他们都大梦恍醒，朝着对方行一揖礼，又没了动静。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其他几个终于下定决心，使劲将易颜拉走。万念那边也是。易颜和万念一步三回头地被生拉回了宿舍。
晚上易颜和几个好友在小园子中生了把火。
“我看那女的并非倾世的美貌……”
“少瞎说，人易颜一见钟情，铁树就要开花了。”
易颜全不顾几人调侃，仰望天上，痴笑叹道：“此女只应天上有。”
另一处屋子，万念望的茶杯：“当时竟是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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